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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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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8 章

事情是很樂觀的,由於程程直球舉報以及警方入場,導致孟鈺的綁架案提前為警方主角團所知,今天上午,市局就開始滿京海搜人了。

事情也是很悲觀的,由於案子參與的人比較多,且案程壓縮,導致警情十分覆雜,聯防隊員受了李有田的命令,幹起活特別賣力。

當然,聯防隊和她沒關系,主要是她進莽村錘擊李宏偉跟班時,正趕上李響帶人巡查,這樣一來就非常尷尬。

“黃翠翠!把手舉起來!”李響的眼神向下瞟,又厲聲補充了一句,“把腳拿開!”

跟著兒子一起趕來的李山不了解黃翠翠,但很了解李宏偉的小弟,老爺子背手在旁邊說了句公道話:“欸你——事沒鬧明白了,你兇啥?我看是這小子在外面欺負人家姑娘了!”

被李響勒令坐到一邊的黃翠翠鼓掌叫好:“咱叔是明事理的!這倆人昨晚半夜趴我家窗戶,瑤瑤都嚇病了!天殺的我要報警槍斃了你們!”

李響皺著無奈的眉,將父親請回家,自己攜兩名警員進屋坐定。

搖搖欲墜的電燈掛在頭頂,蟲蛾繞著燈泡飛舞,不時撞在燈上,擊出瘆人的脆響。

“昨晚上哪去了?”

這個莽村青年扶著昨晚被黃翠翠卸了一半的手臂,苦著臉皺著鼻,老老實實道:“去……”

話到臨頭,他又沒那麽老實了,瞥了一眼黃翠翠,想耍個無賴,可惜對面刑警隊長的威壓過盛,到底還是實話實說:“去黃翠翠家裏來著。”

“去幹嘛的?”

“就是看看家裏有沒有人?”

“誰讓你去的?”

“不知道。”他見李隊長眉頭緊鎖,立刻補了一句,“我真不認識,他說是宏偉哥的朋友,但是我聽著耳生,也不知道是誰。”

“不知道是誰,你就給他幹活?”李隊長點出問題關鍵,“給你多少錢?”

“三千,事成之後給……看看家裏有沒有人,報個信就能得三千,我……”

“既然是報信,你動人家門鎖幹什麽?”

“她家是防盜鎖,家裏沒錢,按防盜鎖幹啥?我,我就是鬼迷心竅了,我以為家裏真沒人。”

事情辦砸了,但不妨礙他報信要錢,對方不肯轉賬,而是給了個地址,約了時間,讓他屆時跟隨指引去取錢。

這是個極富價值的線索,與此同時,坐在一旁的黃翠翠手裏也傳來兩聲震動。

李響不動聲色地讓兩位警員將兩名嫌疑人帶回局裏,讓同志們準備制定追蹤抓捕計劃,見四人背影消失在遠門之外,才轉身回望黃翠翠,伸手道:“手機給我。”

她沒多想,遞去手機時還問呢:“怎麽?你沒帶手機?”

李響握著輕松繳獲來的手機,伸出另一只手:“還有一個手機。”

黃翠翠怔在原地,下意識明知故問:“什麽?”

“我說另一部手機。”他強調,“別裝。”

“沒有。”她搖頭,開始往旁邊溜,看起來是要竄逃,李響見狀立刻斜進擋過來,伸手扯住她的皮衣外套,拽著衣兜拉鎖便要硬翻。黃翠翠本能地側身反擋,後撤好幾步拉開距離,但楞是沒掙開那雙搜查的手。

她抓住衣擺往回收,爭執中急火攻心,扯著嗓子喊道:“李隊長你這……你這不符合規定!我要和安警官告狀了!”

“就是安欣在這,他也得搜。”李響奪出一部滑蓋屏的手機,按亮屏幕的一瞬間,一道影子頂著拘捕和襲警的罪名硬生生撲來,雙手罩住手機屏,遮蓋住他探查的視線。

“李隊長,”她的語氣苦澀而無奈,“莽村的利益涉及趙立冬,可這個當口,找你的卻是何黎明,他急成這樣,一定是因為走私的案子切割了他的蛋糕——他給你打電話,是不是允諾什麽了?”

李響聞言,神色詭怪的瞥了她一眼,肅然道:“不該打聽的別瞎問。”

黃翠翠進化了,她看見李響那出疲累至崩潰邊緣的眼神就明白,這位命定be大成者又想走原劇情的老路。

這是什麽悲劇萬人迷體質啊?好不容易把趙立冬給攪合散了,躲在幕後的何黎明竟然直接下場橫插一刀!

“他只是給你打了幾個電話,還沒到請客吃飯的地步呢,你就打算犧牲自己幸福大家了?別呀李隊!何黎明確實職級高,屬於臨江省天花板級別,但他虛得很,銀樣镴槍頭,床上三秒男,怕他幹啥呢?”

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句話,半輩子聽過的爆料都沒這句震撼人心,李響驚駭地瞪圓眼睛,臉上的褶子都展開了。

黃翠翠面不改色,繼續道:“反正是這個道理,他突然跳出來,是因為他虛了,心虛的很,莽村項目、販毒走私,以及眼下的綁架案都是牽連在一起的,他是怕亂了局面收拾不了,才直接把電話打到一線,以督辦為名,行控制之實。趁這個機會,再逼一把,才能迫使他動手啊!李隊長!”

黃翠翠等著,並未等來他的點頭,登時有些灰心,唇齒磨蹭了一會兒,換了稱呼:“李響,我通過走私的渠道設下鉤子,阿成應當是上了鉤,他或許有李宏偉的消息,我去找李宏偉的茬,合情合理,如果你不願意讓我下手,難道你想讓高家出動嗎?”

“你要是確實不信我,那我也沒辦法了。”黃翠翠擡起壓住手機的手,攥拳伸出,晾在他眼皮下,“你銬了我吧,反正我也跑不掉。”

李響垂眸,緩緩閉上眼睛,天人交戰中,掛著銀星的雙肩沈下去,他做好了決定。

“如果李宏偉真的和阿成在一起,”他將兩部手機交還給她,“立刻通知我。”

黃翠翠松了口氣,連聲音都雀躍起來:“沒問題,我辦事,你放心!”

“對了!”臨走時,她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,“響隊,要是姓何的又找你出去吃飯喝酒,你可別去,這事不好跟二位局長說,你和安欣說也好,這種事有戰友幫著分擔一份,總歸踏實一些。”

“安欣?”李響苦笑道,“到時候,他那個倔脾氣……真到了那一步,他也會有不得已的痛苦,何必呢。”

“那也沒關系,還有我呢,”她想了想,坦然笑道,“我反正是得罪死他了,再攪合一回也不怕。”

*

門外,豢養的惡犬甩著唾沫亂吠了兩聲,他左右權衡,仍舊推門而出。

是阿成下的通知,讓鐘阿四去取辦好的身份證,眼下也不好去戴永強那邊親自拿,好在京海做假證生意的不止一個。

“很安全的門路,從阿林那邊轉過來的……阿林進去了,可他提供的人還在,既然沒打掉,就說明人家後臺硬!”阿林當時信誓旦旦地跟他說,“都打點過,沒啥不放心的!”

他心可真大,鐘阿四想著,拍了拍躁動不安的狗頭。黑狗靈敏得很,仿佛能體驗預感即將到來的殺戮一般,自鐘阿四出門的那一刻,總是不安地在原地踱步,扯著鐵鏈亂響,不時吠叫兩聲。

“四哥!”張小慶過來,避開黑狗,尋求鐘阿四的許可,“莽村那倆小子把消息傳回來了,黃家沒人。他倆管咱要錢呢,時間地點約了,我去放。”

鐘阿四擡頭仰望天際,霓虹閃爍成一線,他沒嗅到不尋常的味道,但還是循著經驗叮囑道:“行啊,小心別被條子給按了。”

張小慶窒了一下,忙不疊點頭,道:“知道……四哥,為什麽要去黃翠翠她家裏找人啊?她在不在家,跟咱們有什麽關系?”

因為夢緣酒吧抓人那晚,姓賀的女人在毆打之下死咬著不松口,把黃翠翠撇的幹凈,老板既不說信,也不說不信,非要找人上門打探才算完。

愚蠢。鐘阿四鄙夷地想,還打探什麽?甭管姓孟的還是姓賀的,倆女的一塊埋了才正經,免得夜長夢多。

“老板可能還有自己的打算呢。”張小慶見鐘阿四臉色不好,忙寬慰道,“別著急啊。”

寬慰得有些敷衍,張小慶說完,衣服兩襟交叉一疊,抱著膀子快步跑,開走了一輛倒鬥垃圾車。

鐘阿四看著一溜煙遠離的車尾氣,怎麽想都覺得不太對勁,直到李宏偉在他身後怪叫了一聲,才一語驚醒夢中人。

“四哥,可不能讓他帶著錢跑了!”

李宏偉轉身奔向自己的車,開到鐘阿四面前,還不忘招呼他:“四哥,上來啊——啊!”

一聲短促急迫卻比較友好的語氣詞,瞬間銜接成驚恐無措的長嘶。鐘阿四甚至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,之間眼前光芒大盛,一片刺白,李宏偉的吉普車猛遭橫撞,整個車搖搖欲墜地往鐘阿四身上傾倒晃蕩。

他急忙往後跳開,正向突擊過來的遠光燈也後撤了幾個軲轆,李宏偉嘴裏吱哇亂叫了幾聲,手忙腳亂地倒騰檔位和方向盤,楞是讓他過了個大幸運的點數,趁那輛銀白轎車蓄力第二次撞擊的時機,順著小路開出去,成功脫逃了。

李宏偉能聞到一股焦糊味,可能是輪胎在地上摩擦太急造成的,他不敢回頭看,只沿著路一直往大道上奔,可惜他已經被人咬上尾巴,現在才想起走大道,有些遲了。

他感覺追在身後的遠光燈淡了一點,探著脖子,瞇起眼睛仔細瞧了瞧後視鏡,腳下不留神松了點勁,車速晃了一下。

他的心臟也跟著晃了一下,李宏偉有些亂了陣腳。眼下領導松開莽村,最大的保護傘逐漸撤離,高啟強哪能放過他們?

是警察來了嗎?不像,不像是……一定是高啟強!

方才的晃神使得車速降了一點,於是從左後側立刻追來一股急速的推背力,他聽見一聲碰撞和鋼鐵摩擦,刺耳牙酸的聲音繞著車邊傳來。

寶馬撞上來了!

他心下一亂,頭皮止不住的發麻,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後視鏡,後車的前燈明亮奪目,反射出耀眼的銀輝,他急忙踩下油門加速,那對白光卻死死地跟在車側。

李宏偉腳下的油門幾乎踩到極限,他只顧盯著眼前筆直的幹道,對車內的警報充耳不聞。

那對車燈越貼越近,近的仿佛就在他的雙目中,他的身體晃了晃,吉普車上又落下幾道擦痕和凹陷。

不要命了……李宏偉想,但是他還不想死。

大腿肌肉震顫著,僵痛的腳底慢慢移到剎車的位置,李宏偉咬牙切齒,緩緩踩下,卻什麽都沒動。

於是,他渾身的肌肉,全部開始震顫。

銀色的車燈又貼上來了,幾乎與吉普車並駕齊驅。

車燈忽然切換遠光,銀色的光霧射目璀璨,碩大的光暈侵襲而來,遮住逼仄的視野,李宏偉的眼前一片昏然,直至天地倒懸,幕際的玉輪疊影籠罩,染上一層血氣。

*

手指僵痛不止,酸脹緊繃的小腿肌肉踩在地面上有些力虛,她咬緊牙關,長呼一口淤氣。

五指張開又合攏,血液重新貫通經絡,黃翠翠穩了穩氣息,下車往坡底走。

李宏偉不在鐘阿四的收購站,整個人的血條都被拉長了,雖然半路高速翻車滿臉帶血,但號喪的精神氣看著就充足,看見她還知道罵人呢。

黃翠翠充耳不聞,只當聽不見,伸手將冒頭的李宏偉又給按回車裏,成功獲得一聲慘叫。

“黃翠翠,你個臭賣肉的biao子!你跟高啟強是一夥兒的!”

“好好說話。”她抽出一根後備箱裏掉落的鋼棍,豎捅進吉普車窗,語重心長,“不然我把你閹咯。”

李宏偉被壓了半邊身子,背朝濕土面朝蒼天,雙唇蠕動幾下,喘起粗氣,最終在斷子絕孫的威脅下,選擇咽下惡言,並很識時務地認慫道歉。

“孟……孟鈺不是我綁的!”他為自己開脫道,“我喝多了去後面撒尿,那時候他們就已經把那倆女的抓了,我就認識四哥……鐘阿四,他肯定是在的!”

李宏偉不知道她已經通知了警察,還以為黃翠翠殺過來,僅是為了私仇,仔細一琢磨,賣起人毫不手軟:“張小慶也在的!我聽說他哥好像快醒了,這小子肯定是卷錢跑路!”

李宏偉見黃翠翠不動如山,比她還急呢,接二連三的推罪,將李青綁架案的幕後人員抖落出來,連灌醉李青的啤酒在哪家超市買的都交代了,就是沒自己的事兒。

黃翠翠坐在她身邊,靠在車旁,聽他說完,才問道:“莽村項目的事,你也不能一點都不提吧?”

李宏偉登時啞火。

“項目又沒黃!還能幹,讓我爸召開村民大會,再勸勸,只是高總,要是能多給——”

“你現在兩案在身,李主任怎麽服眾啊。”黃翠翠惡魔低語,“莽村宗族性那麽強,你爸磨破嘴皮子,也不一定有人買賬呢。”

高啟強想臨陣換馬嗎?李宏偉心裏犯嘀咕。

“現在,莽村工程還是程程主導的。”

聽到這個名字,李宏偉的腹誹翻到明面上,脫口而出:“怎麽能是她呢?領導都……”

趙市長都要甩手不幹了,程程怎麽還能接收工程呢?這倆人不是一夥的嗎?

“你們背後撐腰的領導是市裏的吧?”她側過身,從李宏偉身上搜出一部手機,問道,“誰啊?”

“反正是……你到底是誰派來的?”他支吾兩句,突然明悟了什麽似的,尖聲問道,“你不是和高家孟家一夥的嗎?你能不知道?姓高的和姓程的都有後臺,你問我呢?程程……對!你找她,她都知道!”

李宏偉還想再嚎點什麽,卻見眼前緊貼地皮的雜草斑影驟然生長,形成巨大的可怖陰影,似乎有光芒自高向低,朝這片緩坡速降,仿若利劍,瞬間擊中靶心。

吉普車被沖力猛地推下,他聽見土壤在耳邊刮出悶聲,肉皮撕裂,一片火辣辣的劇痛。

他看見兩道影子從遠光中跳下來,其中一個直沖黃翠翠而去,另一個手持鋼棍,破風揮舞,朝著他的頭重重砸來。

李宏偉驚聲尖叫,他看著那雙隱藏在麻布罩頭後面的眼睛,恐懼的涕泗橫流,頻頻求饒。

“別,我沒說,我什麽都沒說——!”李宏偉哭叫道,“四哥——!”

*

“哥——”高啟盛沖過來,滑坐在沙發上,氣還沒喘勻,“黃翠翠和阿成那邊可能搭上了,我的人沒截住她。”

高啟強微微聳動眉峰,越想越不對:“孟鈺不是你幹的吧?阿盛?”

“沒有,絕對沒有啊哥!但是走私那邊怎麽辦?阿成那夥人一直是走阿林的線,阿林被捕之後,線就被上級收走了,這些全都是齊興祖管著……”

高啟強對這幾句話進行了簡明扼要的提煉:“你和齊興祖之前打過的交道,都是誰出面?”

“都是光頭勇代替我去的。”

高啟強面色凝重,將手中的陳皮茶砸在臺面上,茶液飛濺,猛落在手背上。

“唐小虎一直都知道你攛掇曹斌販毒,也知道你跑去走私是不是?”

“哥……我就是……”

“光頭勇露面太多了,讓小虎把他解決掉。”高啟強看著弟弟,恨鐵不成鋼地揚起手掌,最後也不過是重重地拍在他的頸側。

“阿盛啊,”他情真意切,“你出國避一避吧。”

高啟盛看著兄長略有疲乏的面色,怔神半秒,乖順地垂眼,點點頭。

隨即擡起眼皮,說道:“讓老默來吧,我把黃翠翠誘過來。哥,實在不行,只能永絕後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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